赛邦德街上有些古老的住宅，两个合伙人就在这样一幢屋子里租着一个底层，原来的几间大客厅改成货栈，后面一部分做办公室。他们出过好几部小说，例如《北塔》《贝那兰斯的商人》《墓地喷泉》《丹格里》，还有在法国不受欢迎的英国作家高尔特的小说。自从沃尔特·司各特风行以后，出版界特别注意英国出品，书店老板都拿出诺曼人[31]的本色，想征服英吉利，拼命物色沃尔特·司各特的著作，正如后来大家在砂砾区找柏油，在沼泽地带寻沥青，拿计划中的铁路做投机。巴黎的商人犯一样极可笑的毛病，想做同样的生意发财，其实只有走相反的路才行。他们不知道第一个人的成功阻断了别人的成功，尤其在巴黎。方唐和卡瓦利埃在《斯德累列兹民兵》，一名《百年前的俄罗斯》的题目底下，用大字印着：沃尔特·司各特派的小说。他们急于要一部畅销的作品，一本好书可以帮助他们出清存货；能在报纸上有些文章吹嘘他们的出品，对他们更是一种诱惑。那时图书的销路主要靠报纸推广，而读者买书难得是为了一部书本身的价值，一部作品能够出版也往往不是为了内容精彩。方唐和卡瓦利埃看中吕西安是新闻记者，以为他的书销掉一版就好帮他们过一个月的关。两位记者在办公室里见到两个老板，合同早已写好，期票也签了。事情办得这样迅速，吕西安喜出望外。方唐是瘦瘦的矮个子，相貌阴险，神气像蒙古族的卡摩克人：额角又低又窄，塌鼻梁，瘪嘴巴，一双小眼睛很精神，脸孔歪歪扭扭，皮色难看，声音像破钟，总之，老奸巨猾的外表一应俱全；可是他有办法补救这些缺点，他嘴巴很甜，能够用花言巧语来达到他的目的。卡瓦利埃身子滚圆，你看了只道是赶班车的，想不到他会开书店；头发似黄非黄，脸色很红，肩背厚实，满嘴都是掮客的谈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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