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次我没敢答话,我心里异常激动。
“因为,”他说,“对你,有时候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——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你靠我很近的时候,仿佛我左肋下有根弦,跟你那小小身躯的同一地方的一根弦紧紧相连,无法解开。一旦那波涛汹涌的海峡和两百英里的陆地,把我们远远地分隔两地,我真怕这根联系着两人的弦会一下绷断。我心里一直就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想法,担心到那时我内心准会流血。至于你嘛——你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的。”
“我永远不会的,先生,你知道……”我说不下去了。
“简,你听见那夜莺在林子里歌唱吗?听!”
我听着听着就啜泣起来,因为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,我不得不屈服了。剧烈的痛苦使我从头到脚浑身都颤抖着。等到我能说出话来时,我也只能表示出一个强烈的愿望:但愿我从来未出生过,从未来到过桑菲尔德。
“因为你离开它感到难过?”
我心中的痛苦和爱情激起的强烈感情,正在要求成为我的主宰,正在竭力要支配一切,要想压倒一切,战胜一切,要求生存、要求升迁,最后成为统治者。当然,还要说话。
“离开桑菲尔德我感到伤心。我爱桑菲尔德。我爱它。因为我在这儿过了一段——至少是短暂的一段——愉快而充实的生活。我没有受到歧视,我没有给吓得呆若木鸡,没有硬把我限制在低下庸俗的人中间,没有被排斥在和聪明、能干、高尚的人的交往之外。我能面对面地跟我所尊敬的人,我所喜爱的人——跟一个独特、活跃、宽厚的心灵交谈。我认识了你,罗切斯特先生,想到非得永远离开你,这让我感到害怕和痛苦。我看出我非离开不可,可是这就像是看到我非死不可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