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急,景健跟着我走过这条路,从家出发的路伊应该认得,穿过马路以后伊就不一定。炎生,你先去警察局报警,我和徐家姆妈分头寻。徐家姆妈,你找山西路这头,我找另一头。”即便如此,她还是礼数周全地告辞后才跑出去。
雪一直下,沉重得如抖出来的棉被、褥子里的棉絮,飘了一晚上。秀珠眼珠布满血丝,鬓角的青丝凌乱,月牙色的袍子在雪地里明晃晃地分外刺眼。警察局里,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穿着棉袄站在凳子上吃热气腾腾的烂糊面。炎生站在一侧,心酸地看着从雪里走入的妻子,眼圈红红的。倒是秀珠,一见景健就一把抱住,抬首冲炎生一个暖暖的微笑。
“不是说好吃了馄饨,就不去转盘楼了吗?怎么还跟来。”
“景明哥哥说,那里有糖蹄髈吃,景健也想吃。”
秀珠扑哧一笑,眼里竟噙着泪水,眼圈也是红红的。
“家里孩子数你鬼精。”
秀珠轻轻揉搓着三子软软的额发。景健吃了馄饨,没吃到糖蹄髈,因为不认得路自己投奔了警察局。警察局里,他那拍香烟牌子、打弹子的本事,着实让警察叔叔们凑了钱请他吃了碗排骨面。秀珠知道,这孩子是他们上官家的血脉,将来是断饿不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