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尤其忘不了自喀什通塔什库尔干的国防公路。道路缠绕在山边,巨石悬挂在头上,公路是硬从山腰里挖出来的,掏空了下部却炸不净山顶,危石悬空,陡崖欲坠,迂回盘旋,险路倍增豪情。生活是严峻的,道路是惊险的,驾驶是艰难的。还是收起来那小儿科的一帆风顺的幻想吧。
即使修好了一级路面,也仍然常常抵挡不住山洪和泥石流的冲刷、塌方的蒙头盖顶以及春季解冻时期的泥泞翻浆。路被搞坏了怎么办?再修就是了。修好了车照样开,修不好转便道也要行车。经过一个海拔近四千米的龙头(水源),维语叫作苏巴什,再一个苏巴什,我亲爱的宁静峭拔的塔什库尔干到了,帕米尔旅馆到了,边境口岸红其拉甫到了。
在新疆,比在任何地方都更能感觉到交通厅的重要和无处不在。在新疆比在任何地方都更能体会到司机师傅的权威与艰苦。离开了新疆,不免常常想起在那里的公路上行进的滋味,也包括汽车在路上出了故障——新疆人一般称作“抛锚”——的滋味。即使有了更好更快的空中交通条件也罢,公路,地面上的交通仍然是无可替代的,公路旅行更能获得见闻。公路上,人们更加同舟共济,一心向前,公路上,总好像有一个目标在催促你:赶紧,别误了车,遵守时间!而不论路程多么漫长,目的地总不会太远。